歌词翻译二三事

初中开始喜欢上日剧和日语歌，高一的时候，以成绩提升作为交换筹码，求爸妈出钱送我去了日语教室。那时起，我就常常翻译自己喜欢的歌词。后来又自学了一点点韩语，偶尔也会试着翻译一下韩语歌词。

（日语和韩语的语法几乎一样，我的野路子是用翻译器把韩语转换成日语，手动翻译后再针对个别有疑问的单词查资料调整，准确率相当不错。）

一开始，我一两周一次把自己翻的歌词发在 QQ 空间，作为推荐歌曲和练习日语的方式。后来延展到百度空间，也在那里关注了好几个做歌词翻译的博主（试着回忆起来他们的名字，但因为年代太过久远，记忆已经相当模糊了）。再后来，音乐 App 流行起来。手机上听歌实时就有滚动的双语歌词，但我反而没什么动力去做翻译了。

回想起来，当年多少有点想向周围展示自己很懂日语而且听的东西都很洋气的意味（笑）。

翻译都讲求「信、达、雅」，要准确、要通顺、要得体。而翻译歌词，我总会格外在意译文表达是否忠实于原文的「口吻」。

就像小说里不同人物都有不同的说话口吻，不同的歌手、甚至同一个歌手在不同的歌曲里，也会有各自的口吻。音乐是表达情感的方式，而口吻对于情感的影响、可能和歌词内容本身一样重要。面对不懂原曲语言的受众，如何在转换语言之后把歌曲的氛围原样表达出来，是翻歌词最有趣的部分了。

Perfume 有首叫「575」的歌。歌名源自日语俳句的格式——五-七-五，三行共十七个假名。这首歌唱段的歌词，也完全是按照这个格式来写的。所以我翻译的时候，也严格按照575的格式，让译文读起来更能感觉到和原曲一致的节律感。记得当时为了契合原文的表达、又不至于啰嗦冗余，花了很多精力做措辞的微调。

有一阵子很流行给英文流行歌配上文言文翻译。诚然，无论是翻译难度还是译文本身的水准，都是值得举起大拇指的。但总得来说，我个人十分不喜这种方式…… 例如「Someone like you」这版应该是流传最广的，看看中文，都市忧伤女人一秒变古代空房怨妇，原本的韵味流失太多了。

还有一种并不少见的情况。原曲中是明明是同一句歌词不断重复，到了译文，却每一句都花样翻新。记忆最深刻是在网易云听 SEKAI NO OWARI 的「Anti-Hero」，一句简单的「I’m gonna be the anti-hero」，被翻译成了七八句话、每一句都文采斐然（现在译者已经更新成普通版本了，看来当初也是引起了不少争议）。

外语歌大多都写的很口语、相对直接简练。但因为中文书面语博大精深，许多中文歌倾向把歌词写得工整、漂亮。翻译的时候，我总会提醒自己警惕「文采」的陷阱，尽可能忠实于原文。如果原文漂亮，那我也尽可能写得漂亮；如果原文是大白话，那我也用大白话就行了。

最近见到最喜欢的翻译，也是让我想写这篇日记的契机，是 Giriboy 新专辑里的「써니데이（Sunny Day）」。歌词如下，翻译来自网易云音乐 @黒子Hzi 。

[ Giriboy ] 써니데이 버려 수많은 프라블럼 써니데이 그녀의 그림자를 밟어 난 그녀의 동정심을 유발해 걔가 화장실을 간 순간에 개가 된 것처럼 따라가네 걔는 내게 침 좀 닦으라네 너의 맘과 나의 맘이 맞아떨어졌으면 맞아떨어졌으면 해 오늘 처음 봤지만 나는 널 사랑할 거 같아 이게 내 맘이야이야 너가 나를 좋아했으면 해 나는 키가 크지는 않지만 너가 나를 좋아했으면 해 난 멋진 잔근육이 없지만 너가 날 싫어한대도 난 따라갈 거야 바 테이블에 앉아 널 바라볼 거야 너가 날 싫어한대도 난 따라갈 거야 대체 넌 언제쯤 내 모습을 알아볼 거야 써니데이 집에 나 혼자 가면 정신머리 없이 취해 그럼 좀 많이 아퍼 [ Nafla ] 맘대로 움직이는 마음 우리 사랑을 빌고 있어 난 Baby girl you’re always on my mind 너한테 바칠 수 있어 life 언제부터인지 나의 폰처럼 너만을 또 인식하지 나의 eyes 널 보내기엔 아직 시간이 늦지 않았지 I don’t want to miss this time 혼자서는 여길 떠나기에는 여전히 싫어 삐걱삐걱 치료 필요한 이기적인 내 심장을 눈치껏 니 온기로 씌워 이뤄지길 빌어 이런 감정을 잃어버렸었는데 난 최근에 모든 시선 흐릿해 보여 너 하나 빼고 나머지는 전부 퇴근해 나는 여기저기 눈치 보며 들지 까치 발 그럼 모른척해 줘 다시 눈이 마주쳐 only 10 minutes 주고받는 공감대 like tennis 나한테 다 털어 너의 모든 비밀 믿어도 돼 무거우니 내 입 하나 알아야 할 건 난 알면 알수록 매력이 넘쳐 가져 미리 [ Giriboy ] 너의 맘과 나의 맘이 맞아떨어졌으면 맞아떨어졌으면 해 오늘 처음 봤지만 나는 널 사랑할 거 같아 이게 내 맘이야이야 너가 나를 좋아했으면 해 나는 키가 크지는 않지만 너가 나를 좋아했으면 해 난 멋진 잔근육이 없지만 너가 날 싫어한대도 난 따라갈 거야 바 테이블에 앉아 널 바라볼 거야 너가 날 싫어한대도 난 따라갈 거야 대체 넌 언제쯤 내 모습을 알아볼 거야

sunny day 把那么多的问题都给扔掉 sunny day 我跟着她的影子走 引发了她的同情心 在她去厕所的那个瞬间 我像只狗一样跟过去了 结果她让我擦一擦口水 你和我的心 如果是一样的话 如果是一样的话 今天虽然是第一次见面 我好像就老喜欢你了呢 这就是我滴心呀 你也喜欢我就好了 我虽然个子不高 但你要是喜欢我就好了 我虽然没有帅气的肌肉 就算你讨厌我 我也会跟着你的 在吧台前坐下 望着你 就算你讨厌我 我也会跟着你的 你到底什么时候 才能知晓我的这副模样啊 sunny day 我独自回家的话 不是精神小伙了还一人饮酒醉 就也太惨了嗷 我这肆意跳动着的心啊 为我们的爱情祈祷着 宝贝儿你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啊 我能为你奉献出我滴绳命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像我的手机一样 我的眼睛只能识别到你 目前就只看得到你一个 时间也不算晚 这次我不想错过啊 自己一个人离开这里还是很讨厌嗷 嘎吱嘎吱 需要治疗的 我这颗自私的心 它识趣的 希望能够被你的温暖拥抱着 最近我丢失了这样的感情 视线全都模糊 除了你都看不见 剩下的全部都退下吧 我看这看那 察言观色 那么就再次装作不知道吧 对上眼神只需要10分钟 接收到的同感就像是打网球 向我诉说你的所有秘密吧 你可以相信我 我的嘴巴可严了 你需要知道一件事 我对你越是了解 就越会觉得你很有魅力 你和我的心 如果是一样的话 如果是一样的话 今天虽然是第一次见面 我好像就老喜欢你了呢 这就是我滴心呀 你也喜欢我就好了 我虽然个子不高 但你要是喜欢我就好了 我虽然没有帅气的肌肉 就算你讨厌我 我也会跟着你的 在吧台前坐下 望着你 就算你讨厌我 我也会跟着你的 你到底什么时候 才能知晓我的这副模样啊

这是一首很活泼幽默、甚至有些戏谑的歌，在 Nafla 的 verse 里，能明显听出他用了比平常夸张许多的发音方式、和更多的语气词。译者也巧妙地融入符合原意的中文梗和语气词，来强调这种感觉。例如「정신머리 없이 취해」一句，直译的话是「没精神地喝醉」，而翻译成「不是精神小伙了还一人饮酒醉」，快手梗加上其他部分东北语气的呼应，活灵活现、超有画面感。而在原意上恰到好处地延展，也不会让人觉得过分或反感。

这几乎就是我翻歌词追求的目标了。Respect！

今天就写到这里。2020 年到了，祝大家都学会自己想学的语言，看懂自己想看的歌词（笑）。